陈家（2/3）
，她都曾经进去做过下人，大户人家里的婆子丫头们，每日伙计结束后最兴奋的事，就是议论主家的内宅纷争，她听得多了，自然有一些了解，如此便从南园徐家留下的仆役开始，一一对绫儿讲解大家宅院的门道。
院中的梅花、玉兰花、桃花渐次开过，柳絮开始飘飞的时候，张淑仪回到了府城宅邸。
几个月来，卧子每旬都有家书致青浦老家，也曾提及读书南园，张淑仪的回信依旧是合宅平安，无须挂念等语，除了将老太太和太太的事事无巨细告知卧子外，只言未曾提及自己和蔡姨娘，也未曾提及她将先行回来。
春暖花开时，原计划是开春便回，老太太却还想多住两个月，于是她派了自家陪房宋妈妈和老太太的丫头春熙一起回城替老太太、太太带一些衣裳，也顺便采办些果品，“云楼”的炸鹌鹑、“香云轩”的窝丝糖、木樨花饼和松饼等都是老太太和太太爱吃的。那宋妈妈回来后，便遮遮掩掩的跟小环耳语，道是听说满城里都传开了，说他们家爷和当红艺伎杨影怜同居了，小环惊诧得不行，还是捡了个晚间的时间，眉儿都睡着的时候，怯怯的跟张淑仪说了。
张淑仪愣怔了一夜，百思不解！
去岁回青浦时，明明杨影怜与苏家打得火热，她去苏府探病时，有一次亲眼看到她在二门上下车子，若非她要进苏家，她又怎么可能携家带口都回了青浦？
她想起临行前夜，冷如冰窖的床上，卧子如常一般寂寂的卧在床沿，仿佛只等着鸡叫的那一瞬间，便能一跃而起。可他忽然幽幽叹道：
“淑仪，我们能谈谈吗？”
她知道他要谈什么，谈他们为何相敬如冰，谈他们往后如何相处，她在心里冷笑，如果……如果当初……
当初如果给他娶的小妾是杨影怜，他们还会这样吗？
张淑仪胸中蒸腾起一阵愤怒！
黑暗中，她在心里哼了一声，虽然这一声愤怒未曾发出来，但她的嘴角扯动了一下，脸上浮出一丝嘲笑，良久回答，声音也像冰一样冷。
“谈什么？”
“………………没什么！”
呵呵，他们能谈什么？
这两年，她过的是什么日子！！
院中花开花谢，知了长鸣，秋气渐至，张淑仪浑然不觉日子的流逝，她忙，她总是让自己很忙。偶尔，也会抬眼看看天空，然天空有迷离之色，她久久的看着，浮云蔽日、月明星稀、天高气爽……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。
自她趁卧子上京赶考之前给他纳妾之日起，卧子看她之时，脸上便永远笼罩着一层寒霜。
她当时觉得那个什么杨影怜，知道他纳妾，大约会觉得卧子不曾念着她，也不会再有念想进他家的门！
可她没想到，卧子不圆房！
直到蔡姨娘进门七日之后，还是他的老祖母恳切的说：
“我知道你是念旧的人，不想辜负了媳妇，可是你媳妇贤惠，蔡姨娘已然进了门，难不成还送回去？你不圆房，叫她怎么见人呢？”
卧子仍旧夜读至子时才回房，她忍不住，趁着夜阑人静，披了一件沉香色的披风，到院子对面听了一回房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屋子里的烛光将蔡姨娘怯怯的剪影映在窗上，声音和她的身子一样细细怯怯：
“云娘。”
“多大了？”
“十八……”
“读过书吗？”
“没……”
卧子似长叹了一声，又道：“你为何要……给我做妾？”
“爹娘说，嫁给一个平头百姓，虽是可以做正头夫妻，可是……”
声音越来越低。
“可是什么？”
“……将……将来孩子没得一个好爹爹，还是不得读书举业，倒不如……将来若是……到他们坟头上说一声，他们在地下也高兴！”
“你爹娘倒是想得长远！”
卧子这一句话颇有点讥讽之意，蔡姨娘噤了声，窗上的剪影也萎缩了一些。
“你哭什么？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！”
卧子声音柔和了许多，张淑仪心里冷笑，哼，他就是要做个君子，与妻妾以礼相待的君子！
可是自己呢？
张氏心头一阵绞痛，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冷淡如冰了的？
“……奴家并没有想……即便有……也是大奶奶的……”
蔡姨娘惊惧的低声啜泣，卧子忽然一阵大笑，突然而至的凄凉悲戚惊得惊散了檐下绿槐上的飞鸟，也袭荡得淑仪一阵心颤，脚底软得站立不住，她不明白，难道给他纳妾是真的深深的伤了他的心？
她扶着墙壁，借着黯淡的夜色，慢慢的挪回西厢自己的卧房，关门的轻微吱嘎声，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并不太远，却足以让院子对面的卧子听见……她在门口细细的听了一回，对面并没有声音传来，才按住心口，茫然的坐在黑暗里。
卧子难道不是因为厌倦了自己的身子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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