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暮(1/3)

张淑仪冷冷的瞥了影怜一眼,下巴微微上扬,语气似乎有点漫不经心:

“你叫杨影怜?”

影怜想起苏子云的夫人宛如,心中慨然一叹,然依旧斜坐着面向张淑仪,淡敛峨眉,稍含微笑:

“是。本名是叫杨爱,后来改成了杨影怜。”

张淑仪端着茶,细细的用盖子刮着浮沫儿,并未看影怜,似乎是自言自语,然伴着冷哼,语气轻微却含着嘲笑的锋芒:

“我只知道夫君在此闭门读书,却不知你也在这里。”

影怜本以为会再见到一位虞宛如的心思,早已丢到了爪哇国,既然张淑仪来意未明,她便眉眼不抬,含笑不答。

张淑仪目不斜视,伸手往蔡姨娘方向一抬,手腕上玉镯凝翠,莹润柔和,可惜没有映照出脸色的柔和:

“这一位是蔡姨娘。”

她身边那位着秋香色褙子的妇人容色腼腆,柔柔怯怯的向影怜微微一礼,影怜微笑颔首,大约这位蔡姨娘,就是在张淑仪手下小心度日的。

张淑仪也许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蔡姨娘,哼了一声,自顾自又道:

“我嫁到陈家六年,只得了一女。为子嗣计,要为夫君择一妾室。虽然我进门一年后,老太太便已让我掌家,但这样的事情也得禀明老太太和太太。老太太说,纳妾是正途,可是须得有一条,必定是良家本分女子,才能为夫君妾室。因此我亲自选了有大半年,才相中了她。进门后老太太和太太都交口称赞,我也希望她能为陈家绵延子嗣,好让老太太和太太安心。”

影怜听张淑仪尤其在“掌家”加重了声调,便已领会其意,她是想说家中大事小事、家庭用度、纳妾那都是她做主!然“良家子”显然是讥讽她,别妄想进陈家门了。

影怜心下冷笑,自她进门到此时,她已然息了进卧子家的心。

张淑仪眼角的余光瞟着影怜,见她面色不改,便故意瞟了一眼蔡氏:

“可惜蔡姨娘也进门快两年了,还没有好消息,也像我这般没福。”

蔡氏的身子略向后退了一步,又慌忙向张淑仪的方向移了移,垂着头不敢答话。

张淑仪却微笑转过头对着影怜说:

“若夫君常常在家,只怕就有了,却也怪不得她,你说是不是?”

这个微笑,可称得上和悦!

影怜大约明白为何卧子在当初纳妾之时,流连青楼不愿回家了,不论是张淑仪,还是蔡姨娘,只怕他都不想面对。

若不然,怎可能除了眉儿,再无所出?

“夫君说你诗书俱佳,是个难得的聪慧女子,今日一见,果然是个懂理的。既然如此,我今日来,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?”

张淑仪扬起脸又对影怜笑了一笑,虽然是未尝有笑意的笑,不过是脸上眉眼的变化看起来是笑的样子:

影怜见她步步深入,早已心知肚明,张淑仪此番前来,除了告诫她她不能进他们家门,还要羞辱她的身份,既然如此,何必遮遮掩掩。

“我与卧子相识已久,彼此有情,知道早晚会与姐姐相见,姐姐有话但讲无妨。”

影怜也不知叫她姐姐到底是对她还存有尊重,还是讽刺她待自己如此刻薄。

张淑仪果然脸色一变,握着手帕的手一紧,却立刻又松开了,依旧端坐着,嘴角一扬,面无表情缓缓道:

“听闻你也曾读书,自然知道男子何以立身,也该知道修齐治平是夫君生平志向,以夫君之才干,他日为名臣为良相,也不过手到擒来。老太太、太太放心的让他在南园研习学问,可是,呵呵……老太太和太太气得半死,我好容易求了她们让我来见你,否则,你还会在这里?你们如此胡来,也不顾高堂不安?他在京城,还为你病榻缠绵,你敢说夫君去岁失利,没有你的缘故?如今你逗引着他虚耗时日,后年的春闱,还想让他再落榜吗?你倒是住进来了,每日消耗,夫君无所进项,便从书坊拿了书稿校订,替人家写文章挣润笔的银子来贴补你的花费,这银子你也用得下去?”

高堂不安、卧子在京城病榻缠绵、校订书稿挣钱……

影怜怔了,卧子情深他知道,可他对老太太感情极深,事老太太极孝,不肯有一丝违逆,若老太太不安……

他校订书稿挣钱,他手里那么紧吗?影怜知道他不肯用她的钱,可是他竟然困窘如此?

张淑仪却不容影怜慢慢去想,语速极快:

“男人三妻四妾也平常,我能帮她选妾室,足证我也不是容不下人的人,可是你不同,你这样难道不是要毁了他?会试风评人品,卧子娶乐人为妾,不仅授人以柄,是要黜落进士身份的,他受世人唾骂,受世人鄙视,不得考取功名,于你,又有何益处?”

张淑仪情绪激动,声调也愈高。

这些事影怜不是没想过,虽然《大明律》禁止士人娶教坊乐户女子为妻妾,虽说自嘉靖万历皇帝以来,官员士人娶乐户女子的多了去了,然也不过是民不告官不究。卧子性情耿介,锋芒毕露,本就不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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