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人生几度秋凉（1/2）
我是被皇上捡来的，在那之前，我不过是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，见到他的时候我也不过是十岁，那是他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。
他满身富贵气，周身清清冷冷，低着头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，要很辛苦地练武，但是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活。
不用看人脸色乞讨生活，便怎样都好了。
于是我跟他走了，苦练武七载，不过是为了他的恩情，我想，即便是倾尽所有，只要他需要，我便全力以赴，本以为等着我的是刀光剑影，却没有想到是那个温婉柔净的女子。
我被送进宫中，做了一位最不起眼的侍女，给冷宫的那位女子送饭，并且按照皇上的吩咐，每日都陪她讲上一会儿的话，想来是怕她一个人觉得寂寞。
像他这样的男子，竟然会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，我看到了我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柔情。
就连我苦学武功七载，也不过是得到他时有时无的赞扬，那种与旁人无异的赞扬，何时见过这样展现在面上的情谊。
我为那女子送饭，那是曾经宠冠后宫，却因为家中父辈有通敌之嫌而被打入冷宫的女子。我知晓她，她曾经宠冠后宫的，足足两年，被皇上捧上心尖的女子，也断不会就这样被遗弃在后宫的一隅。
我听从皇上的吩咐，解决掉冷宫里的几个杂碎，冷宫一下子干净不少，但是那些尸骨，实在太多，我收拾不过来，便只好撒了一把荒草的种子，让它们遮住冷宫中的阴冷惨绝。
哦对了，这些都是在她进冷宫前一个月我便开始做起来的，那时候她家中甚至还没有出事。
四月的春光下，我看着那些种子一点点发芽，同时也看着朝堂的纷争逐渐露出端倪，曾经的少年布的局开始一点点浮出水面。
除去皇上自己，再也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这一场事端的始末，他算计了所有人，独独将她置身之外，安排在这后宫唯一的一方乐土之中。
冷宫不就是乐土吗？
离了后宫的纷争，离了朝堂的是非，冷宫中没有那些腌臜的事情，足够她安度余生。
更何况，皇上又早已为她留下后路。
若是事成，她便是理所当然的六宫之主，若是不成，自己便护送她离开皇城，去姑苏城，据说，那里是这女子最爱的地方。
那里还有他们曾经最好的时光。
说她心中不嫉妒这女子是假的，因为她得到了自己也想得到的感情，轻轻松松，甚至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，便可以将他的全部身心都紧握在手中。
但是自己更加怜她。
这样七窍玲珑，爱得真诚的女子，恐怕只有世上最最铁石心肠的人才不怜爱她。
天妒红颜，她有头疾。
时不时便会头疼，我也会一些医术，却断不出由来，便只好偶尔给她点上一些安神助眠的香，好让她睡个好觉，不然怕是她的病情会发展成不治之症。
她很难入睡，我是知道的。
有时候吃着中饭的时候，便见她打起哈欠来，眼泪就挂在眼角，几乎就要哗啦啦地流下来，我会有意无意地打探，“婕妤是不是睡得不好。”
只见她微微一愣，然后乖巧地点点头，顺便还安慰我，轻轻巧巧地笑了笑，“不是什么大问题，待会儿在休息会儿便好了。”
说的倒是轻巧，但是她又怎么能睡得着。
到了晚上我为她送饭来的时候，她还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，于是我告诉了皇上，他给了我一个香囊，让我送给她。
我便送给她了，她也很喜欢，我嘱咐她要时时带在身上，她也很信任我，真的时时带在身上。
她开始睡得安稳了，精神也好上许多了。
我为她送很好的菜肴过去，只说，御膳房的大厨是我的干爹，她信了，甚至都不稍稍的怀疑一下，就这样，毫无条件的，相信了，真傻，傻得让我嫉妒。
苦苦训练了七年，我都没有尝到过信任的滋味，唯一信任的便是那个胸中有大略的帝王，我很难相信，在后宫之中生活了这么些年的妃子，还能对一个只给自己送过几次饭的人这样相信。
我见识到她的天真，才发觉原来皇上对她的爱这样的保护周全，周全到连她的一丝丝的信任都舍不得被刮掉一点。
我为她送酒过去，也是听人吩咐的，那三罐酒，足够让她发泄出心中的愁绪。
她酒量不好，喝醉后，皇上便来了，我则隐退在暗处，静静看着他们。
我看见他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进房间，动作那样轻柔，与那时候与自己交手的男人截然不同。
他的温柔这样因人而异，温柔统统给了他身前的女子，而所有的冷冽统统给了其余人。
真是太不幸了，我也是其余人。
我瞧见他双手撑在她的身边，往她唇上轻轻点了点，像是怕惊扰了她，然后又轻轻起身，走到窗边，却迟迟不走。
是眷恋她吧。
我的心上泛出苦涩，只有自己知道，是怎样的痛彻心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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