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大丈夫生于忧患(2/2)



总舵的聚义厅,就在这楼船的最顶层,莺莺依旧坐在张迎祥生前所坐之处,不过并没坐在交椅——张迎祥那把老交椅,早在李燕来大闹总舵时给打坏。交椅虽不在了,曾高悬于本来交椅后头墙上的那幅蔡太师的墨宝,六个大字还在:

“仰食在此一渠”。

莺莺躺靠在一个形似蒲团的垫子上,垫子有一个靠背和一处扶手,她所在五步见方之处已重造做高,后头靠着墙,而前、左、右各有两级台阶以供高低,她恰似坐于一方高台。她斜倚扶手,曲肘托腮,虽半躺半卧,但所处的高度却足以让她平视,甚至俯视台下分列于聚义厅左右的头领们。

她面带倦意,而端庄,哭过的眼尚未消肿,含三份漠然,两颊依旧是病恹恹的嫣红,透着生来的自负。那一天,她的风度仪态,长久地映在帮众的眼里,她没有像她爹那般耍手段收买人心,她不想,不必,根本用不着,开口都过剩。

任谁都明确,水蛟帮除了她,无人当得起这个位子。

在这个世上,对有些人而言,忍让是生活,在有些人,忍让是无奈,而另一些人,则是教养,是礼节,至于还有的人,她打从出娘胎,就不知忍让为何物。

莺莺不忍让,她只自满。

继任水蛟帮总舵主的那一天,她下了一道令。这道命令实在只和一件事,不,甚至可以说只和一个人有关。她爹尚未逝世透时,她的头脑已经在飞快地转,当前的乱局让她的思想片刻都停不下来,直到想到那个人,她停住了。

然后,她下了一道令,她身为总舵主的第一道均旨。

后代的武林对张莺莺这道令,可谓众说纷纷,争执不休。漫说武林人士了,即便是走江湖的说书人,当讲到这段故事,也是完整拿捏不定。不过,倘若列为看官非得把后代江湖上的各色论断做一个回结,无外乎这两种见解:

其一,迁怒于人。

她爹张迎祥,虽逝世于唐泌之手,但若不是李燕来杀进飞花堂,这个唐泌也没机会行刺!而李燕来为啥要一人一剑杀过来?他可不是来杀她爹的,他是来抢女人的!而他为什么要来抢女人?还不是由于谢华笙,她和雷定乾定了亲,眼看就要嫁人!而谢华笙订婚这事又是谁的主意?雷战天!

他们雷家堡,为了吞并西岳,为了进主京城,搞了这么一出强行订婚,还牵扯上了她爹的水蛟帮,成果害逝世她爹。

追本溯源,不怪雷家怪谁?

其二,先发制人。

或谓:虚张声势?持这一说的人,要远超过认为莺莺是耍无赖的。张迎祥既逝世,都认为水蛟帮已是俎上肉了吧?与其等人动你刀子,不如先来他个下马威?好教众人知晓,水蛟帮的班底,依然稳若磐石?

不过,这么猜似乎更成问题,有她爹张迎祥的江湖地位在,至少落葬之前,没哪个不知趣的帮派会跳出来搞事。

这个张莺莺,为何不老诚实实地按兵不动?

诸位看官,还请稍安勿躁。区区不才认为,要说迁怒于人或是先发制人,似乎都差点儿意思。莺莺是何许人也?人称七窍玲珑心!越是看上往明摆着的道理,在她这样尽顶聪慧的女人那儿,越见得可疑……

也罢,闲话到此,言回正传,咱们只话那一天。

莺莺说:

“往官渡集,告诉雷战天,东鸡儿巷,是时候给我还回来了。

“那半条巷子,是雷定乾的两个堂会在管?往告诉他们堂主,对!就是虎牙帮的‘章台四鬼’,还有校书院的尤二娘。

“限一个时辰,重新回顺我水蛟帮。

“马上往!”

说话间,使者都派出往了,而聚义厅内早已鸦雀无声。

莺莺用眼力从右至左,朝下面两排头领逐个扫过往,头领们表情各异。有胆儿大的头领也抬头看莺莺,创造她的脸庞之上,病态的红晕还在,却全部白得瘆人,那两抹红晕愈发加深了这份可怕感。

她的眼力终于在狄玉京身上停下了:

“一个时辰之后,你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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